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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浮生幻夢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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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浮生幻夢五

◎阿寂,我好看嗎◎

她一遍遍捋著自己的記憶,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到的。

可她就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。

司黎一邊為宋瑤上藥,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面前稚嫩卻又堅韌的少女。

容貌陌生,她很確定自己在幻境外沒有見過宋瑤這張臉。

況且宋瑤不過一個普通人,身無靈力,如何能瞞的過她,在她面前使障眼法呢?

司黎強自壓下心中的那些疑慮,寂靜的屋內突然響起少女空靈帶著歡喜的聲音。

“阿黎,你有沒有喜歡過什麽人?”

司黎動作一頓。

宋瑤有些羞澀,懷春的少女眉梢間盡是羞赧,似是有些緊張,纖長的睫毛輕顫著,連手指也不安地攪動在一起。

“阿黎。”宋瑤輕生開口,“你若是喜歡一人,是安心就這般陪著他,還是想要努力一下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?”

司黎當然知道她在說些什麽,陸鶴亭那般內斂的性格,當是很難對宋瑤道明心意,而宋瑤這般喜歡陸鶴亭,自身又是那樣明媚勇敢的性格,如何耐得住一直這麽與陸鶴亭當朋友般相處。

她想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,但自小身處的環境不同於司黎原先的時代,在這裏鮮少有女子向男子求愛,宋瑤也擔心陸鶴亭會覺得冒犯,覺得太過驚世駭俗。

可司黎不是土生土長的這個時代的人。

她笑著開口:“算有過吧。”

畢竟都與晏行寂成了親,也算是有過一段情。

宋瑤楞住,怔然擡首看著司黎。

卻見司黎唇角的笑意又逐漸加深:“阿瑤,你自己都說了,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也一樣可以做,曾經的我也是跟在一個人後面追著跑,後來我們成了親,也算過了一段美好時光。”

她起碼有個結果。

盡管不如人意。

“那……後來呢?”

“沒有後來了,我孤身一人。”

宋瑤恍然大悟,司黎的眉眼間依舊是平和,眸光無波無瀾,宛如一潭死水。

小姑娘活了十幾年,從未見過一個人的眼睛如這般澄澈,像是看破紅塵拋棄七情六欲。

阿黎姐姐曾經那麽喜歡那個人,甚至兩個人還成了親,如今阿黎姐姐這般獨處……

那個人是……死了嗎?

小姑娘心性單純,聯想到曾經看到的畫本子,男主死後女主帶著他們曾經的承諾與美好行遍萬裏河山,孤苦一身的情節便止不住的心疼起來,看著司黎的眼神帶了些疼惜與愧疚。

司黎:“……?”

她有些不解,以為是自己的話讓宋瑤生了退堂鼓,慌忙解釋道:“阿瑤,我與你說這些不是要勸退你,我只是跟你說,有時候結果不是很重要,想做什麽便去做,莫要讓自己後悔。”

何況……

她看得出來,陸鶴亭對宋瑤並不是沒有感情,兩人分明郎有情妾有意,只差戳破那張窗戶紙了。

並且,宋瑤不是她,陸鶴亭也不是晏行寂。

他們二人的結局,未嘗見得如她一般。

司黎輕聲呢喃:“左右我與他再見不到了,早就放下了,想必他也是。”

屋內,寂靜彌漫。

隨後小姑娘堅韌果敢的聲音響起:“阿黎,我明白了。”

而屋外,細雨朦朧澆下,料料峭峭,淋淋漓漓,俊美的青年面容慘白,唇無血色,微挑的眼角泛著暗紅,烏黑的長睫垂下遮住眸底的情緒。

雨水順著屋檐滴落在他身上,發絲浸濕披散在肩上,寬松的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,他撐在石磚上的手骨節分明冷白如玉,此刻緊緊攥起,手背上青筋突起。

明明那般高大的男人,此刻卻像是被折斷了脊骨,背影不似往日挺拔,稍顯的微微佝僂,身軀在寒風中輕顫。

隨後,厚重的烏雲內一抹驚雷閃過,驟然亮起的白光照亮昏暗的小院。

青年長睫輕顫擡起了眼,雷光一閃而過,面色慘白不似活人,眼眸卻猩紅的嚇人,清雋的面容透露著一股病態。

他微微闔了闔眼,清冷自艾,用盡最後的力氣,隨後轉身離去。

雨聲中,青年清潤沙啞的聲音傳來,像是許久未曾開口一般喑啞的不成樣子。

“做夢。”

他死都不會放下的。

***

今日罕見的停了雨,陸鶴亭一早便與容九闕上山采藥去了,因為結魂引的存在,司黎便“自告奮勇”留下來照顧晏行寂這個病號。

小院西南角,涼亭處,司黎咬牙切齒地扇著蒲扇,一陣風吹拂而過帶來一陣濃煙,順著鼻息竄進來,嗆的司黎睜不開眼,慌忙側過身子捂嘴低咳起來。

她真是與晏行寂這人八字不合,走到哪裏只要在他身邊,就是一副活該了的勞苦命,再不願意也得苦兮兮伺候他,可明明主人是她,卻還是擺脫不了被他壓榨的陰影。

狗聽了都得搖頭。

司黎咬牙,扇風的力度不由得重了些,於是如願再一次被方向跑偏的風迷花了眼,嗆的眼淚橫流。

晏行寂的傷勢好了些許,陸鶴亭便為他換了藥,重新配制了一副調理氣血的湯藥,唯獨味道苦澀的讓人聞著都忍不住皺眉。

終於熬好藥後司黎小心翼翼端進晏行寂屋內,不動聲色地瞥見晏行寂微擰的眉頭後,面上毫無反應,可唇角卻忍不住微微勾起。

小樣,看你怎麽裝,沒有修為化解不了苦澀,這碗藥還不得苦死他。

她自以為自己的表情收斂的含蓄,卻不料一瞥一笑都落入青年眸底。

這般生動靈活的模樣,心中那股郁結與煩悶仿佛突然消散,青年唇角勾起,笑意不由得彌漫開來。

冷白的手接過藥碗一飲而盡,連眉頭都未皺半分,不過瞬息間便幹完了一碗苦澀濃厚的藥湯。

司黎唇角看戲的笑意緩緩凝滯。

不是吧,這都沒反應。

果然晏行寂還是晏行寂,依舊是那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B哥。

司黎牽起勉強的笑意接過瓷碗,裝作禮貌的樣子微笑:“不打擾劍尊休息了,您老好好調養。”

少女今日又換了身淺紫衣裙,衣衫裁剪合體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,她似是有些生氣,走路氣勢洶洶的,裙擺一晃一晃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滿,緩緩消失在門口處。

接著房門關閉,腳步聲遠去。

晏行寂垂下長睫,目光落在瑩白的指尖,那裏殘存著方才一觸而離的少女的溫度,帶著她身上熟悉的清香。

***

晏行寂是在司黎走後一個時辰察覺到不對勁的。

識海像是要燃燒起來一般,視線裏一片水霧模糊,經脈在翻湧,可靈力郁結使用不了,他無法平息劇痛的經脈,只能咬牙忍著那股鉆心的疼痛。

晏行寂終於反應過來,是那碗藥。

陸鶴亭換的藥方有問題。

他在接過碗時便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,只不過很快註意力便被司黎的看戲吸引,那一縷熟悉的氣味也淹沒在苦澀的令人直熏眼眶的湯藥之中,他甚至根本沒有細想。

那是幻心草。

生在民間,氣味清甜極易吸引人,性熱,多用於活血化瘀,是人間常見的藥物。

但是這種藥物對於沒有修為的百姓來說是化瘀的藥,對於有修為的修士來說,功效格外猛烈,可在瞬息間使識海翻湧,經脈寸寸逆行。

幻心草,幻心草。

可幻化出人心最為骯臟的東西,貪欲,愛欲,恨欲。

晏行寂敏銳地察覺出不對勁,雖不能使用修為,但那些清心咒不需修為便能使出,他緊閉雙眼,薄唇翕動著低聲念誦清心咒,聲音喑啞顫抖。

清心咒怎麽都平息不了幻心草的藥力,青年的額頭上冷汗直流。

意識卻逐漸野馬奔騰。

古色古香的屋內,點著搖曳的紅燭,滴落的蠟堆積在桌邊,屋內的香薰輕燃,帶著熟悉的氣息而來。

這是霧玉崖,是他與阿黎成親後住了整整一年的地方。

窗邊、梳妝臺上、溫泉岸上、帷帳內,到處都有他壓著她不知天昏地暗的印記,處處都是她婉轉動聽的低泣與一聲聲哀求。

晏行寂的神魂都在顫抖,他的意識清醒地知道這是假的,不過是他內心最為骯臟的妄念在作祟。

可手卻忍不住顫抖著掀開垂下的帷帳。

女子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,著一身紅衣,清麗的面容不施粉黛,朝他柔和笑著,眸底透亮澄澈,直起身子毫不設防地砸下來。

晏行寂下意識接住她,清香順著鼻息而來,隨後他聽到少女的聲音:“阿寂,我好看嗎”

好看,當然好看,阿黎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。

好看得令他神魂都在顫抖,只想按著她狠狠訴說自己這三百年的愛與恨,沈迷在這場大夢中再不醒來。

他看著記憶中的那個少女,一眉一眼都是他祈求了三百年,渴望再次見到的模樣。

他幾乎要落淚了。

少女得不到青年的回應,嬌笑著靠近他。

隨後——

俊美的青年眸底瞬間暗紅,清晰地聽見自己腦海中那根弦斷的聲音。

作者有話說:

小劇場:

司黎嘆氣:“唉……假如我年少有為不自卑……”

宋瑤心疼地想,原來阿黎姐姐這麽驕傲的人也會自卑,從而錯過自己心儀的人啊。

宋瑤:“阿黎,其實你真的——”很好。

司黎惋惜:“老公肯定一大堆。”

宋瑤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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